湖南古村镇古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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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城镇



  (一)村落的缘起

  长期以来,湘西保持着乡土社会性质。人们的活动范围受地域的限制,互相隔离,各自保持较为孤立的社会圈子。乡土社会富有地方性,社会的基本单元是村落。由于经营耕作、合作互助以及安全保卫的需要,多数聚族而居,少则几家,多则十几家、几十家。如今,由于现代文明逐渐渗入,经济不断繁荣,交往日益频繁,乡土社会的原型已不复存在,但乡土的本色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家族和亲缘关系形成乡土社会的基本单位——村落。土家族和苗族先民喜聚一村一寨而居,最先是同姓同宗为一寨,以姓氏作寨名,俗称孤寨子。以后随着经济生活的发展,为了更广泛地发挥社会作用,由若干不同亲族联合构成生活共同体,组成更大范围的社会单位。多以地名为寨名,这种乡里村落是由许多亲缘关系和共同地缘关系结合而成的乡亲协同体,或称地缘共同体。在其初期,表现为两种形态:一种是较为稳定的村落,一个家族或几个家族集合并定居在一定地区,协同生活,世代相袭成为稳定村落;另一种是不稳定的村落,若干迁出户与若干迁入户不断交替,稳定户占少数。从以上两种村落大体可以看出乡土社会村落发展的脉络,也就是由家族村落逐步扩展为亲族村落到多姓氏杂居,形成多样化的自然村落,进而扩展为集镇、城市。这样的村落集居方式也大体上构成村落环绕城镇的民俗圈。

  (二)城镇的选址

  湘西世代传承的寨址选择习俗中,合理的科学成分已不断被现代建筑技术所采用、发展。寨址选择首先考虑生产生活的需要,要靠近田土,或便于捕鱼及狩猎,并且水源柴草充足。营建居住房屋,自古就有按日光测坐标的习惯。在采光取暖方面,多取向阳背风的原则;在适应风向气候方面,多取夏季通风、冬季背风的方位;在选择地利方面,多靠山面水,山地多取向阳山坡。因此湘西向阳寨靠山村颇多。

  较大村镇的选址,要考虑交通方便,以便手工业产品及商品的流通、交换。如吉首、凤凰沱江镇、永顺县王村等均沿河川,水运便利。

  (三)湘西城镇的构成

  1、城镇演化与规模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湘西城镇具有变化缓慢、形态持久的特点,且自然村镇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这里具有独特的自然环境和人们本能地对美的追求,使村镇融于大自然,给人的感受极为安静和平,村民们皆在这种单纯寂静里度日,祖祖辈辈,年复一年。自然村镇的特点之一就是没有形成固定的商业和文化中心,而是停留在“日中为市”的集、墟、场、街等定期赶集的形式上。村镇虽有大小不同,但没有质的区别。就是较大的镇也不能算“城”,把它归于“乡”倒更为贴切。

  进入近现代社会,自20世纪初中国广大地区产生了萌芽状态的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由于商品的流通,湘西一些沿江沿河水运比较发达的村镇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抗日战争时期,交通不便的湘西成了躲避日军的“小后方”。学者、商人带着知识、资金来到这里办教育、经商,促进了这一地区的繁荣与发展。经演变和发展,才逐渐形成了较大的镇,如永顺县王村镇、花垣县茶桐镇、乾州、吉首及凤凰县沱江镇等,芦溪县浦市还曾有小南京之称。其中有一些大镇进而发展为城市。这些不同规模的城镇成为农村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它是一种比农村社区高一层次的社会实体。这种社会实体以一批并不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的人口为主体组成,从地域、人口、经济、环境等因素分析,它们都具有与农村社区相异的特点,但又都与周围的农村保持密切的联系。

  新中国成立以后,湘西城镇的变化大体分为两个时期,以20世纪70年代为分界线。70年代以前是城镇的萧条时期。城镇衰落的主要原因,从农村方面看,是由于取消了商品生产,“以粮为纲”,发展单一经济,农民不再有商品到镇上出售,城镇也就失去了作为农村产品集散中心的经济基础。从城镇方面看,由于提出变消费城为生产城,商业国营化,集体和个人经商受到限制,居民无以为业,不得不到别处找生路,造成城镇人口下降。总之,由重农轻商思想出发的“左”的政策,是造成城镇衰落的根本原因。城镇越衰落,附近农村发展农副业商品生产的阻力就越大;反过来,农村经济水平越低,作为其中心的城镇的衰落就愈益加剧。这个恶性循环是城镇衰落的必然结果。

  农村的单一经济和政体的一体化,以及由互助组到人民公社的发展,必须有相应的城镇体系与其适应,因而出现了县所在地的城镇和公社所在地的集镇(或乡镇)及以下的村镇。一般大队所在村镇较大,小队所在村镇稍小。农村经济路子越走越窄,农业只是种粮,副业就是养猪。从公社所在镇来看,不用说新的基建,就连原有房屋的维修也缺乏资金来源,因此村镇面目日渐破败。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城镇有了转机,逐步呈现出繁荣景象。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起,社队工业改变了农村单一经济局面,农民收入增加,也为村镇的基本建设提供了资金来源。我们祖先创造并持续了几千年的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模式,业已过时。今天的初步繁荣,仍是植根于农工相辅的历史传统。生产关系改变了,城镇体系也应与基层政府行政职能相适应,因此县政府所在地为城镇,如凤凰县沱江镇。原来的公社现在改为乡,成为乡政府所在地,如永顺县王村。以下为村、寨,属乡管辖,形成城镇体系。

  2、城镇的性质

  城镇不仅规模大小不同,在其发展过程中还形成了不同的性质。湘西城镇大体可分为以下类型。

  第一种是以农副产品和工业产品集散为主要特点的农村经济中心,也是附近农村商品的流通中心。这种镇大多有较便利的交通条件。对长期处于经济落后的湘西来说,城镇的兴起与发展,多数是凭借较大溪河之利,如花垣县茶桐镇就是沿酉水依山筑城的。历史上由于酉水能通航而给这个小镇带来了生机,曾一度兴旺。过去茶桐镇能同时停泊几十只甚至上百只小篷船,船老板是附近农村货物流通的经纪人,是农村经济活动中的重要角色。这些小篷船都有着或长或短的航线,这些航线以茶桐镇为一端,另一端则联系着周围一片农村。这里由船老板和镇上米、茶、桐油、杂货等商店老板共同构成的一个无形的商品流通组织。

  第二种是以地方性工业为中心的镇。如泸溪县的浦市就是以鞭炮、陶瓷等地方性工业为主的工业镇。这些镇过去大多是以一种或几种手工业产品集散为主的经济中心。它的生产特点是一家一户在镇上和周围农村从事生产,中介人则活跃在镇上店铺与生产者之间。他们发放贷款给生产户,要求按镇上店铺需要的花色品种生产产品,中介人收购后再分类转让给镇上的店铺。由此逐渐发展为具有固定的地方性工业小镇。家庭手工业是此种小镇发展的基础,这个民间延续了几千年的传统对于今天的城镇经济建设仍具有一定意义。

  第三种是以政治为中心的镇。这样的镇多数从历史上就由来已久,例如州政府所在地吉首市,明代即设镇溪军民千户所,称“所里”。后“所里”在乾州设“哨”,到清代设乾州厅,后改乾城县,辖“所里”。解放初县址迁“所里”,1952年在“所里”建立自治州政府。按苗族语称“所里”为吉首,故改名吉首,它历来就是该地区的政治中心。1982年由国务院批准改为市,从诸多因素分析,它的规模只是一个较大的镇。由于贯彻发展边远地区及民族政策等原因,在人口及工业总产值都未达到建市规模的情况下,中央特批吉首镇改为吉首市。

  第四种镇的历史悠久,环境优美。如凤凰县沱江镇,历史上就是鲜为人知的文化城镇,现为国家级的历史文化名城。这里人才辈出,现代文学家沈从文、画家黄永玉均出生于此。这样一个昔日的消费性文化小镇,现正在营造成为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的历史文化旅游名镇。

  第五种镇是由于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优越,对物资交流、发展经济十分有利。便利的交通条件使其有了发展工业的可能,成为带动较大地区经济发展的中心城镇。如古丈县的古阳镇;又如张家界市的永安区,具有便利的铁路、公路交通,近年来由于张家界旅游资源的开发,促进了张家界市以及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

  (四)城镇的体态

  无论大小城镇都有自己的风貌特色,完全相同的城镇是不存在的。城镇的风貌特色包含着广泛而丰富的内容,概括起来,可归纳为城镇环境的实体艺术形象和具有鲜明特色的地方民俗风情。城镇的实体艺术形象主要是由城镇的形态、景观、空间三部分构成。每个城镇都处于特定的自然地理环境之中,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形成了各具特色的用地格局、路径网络以及城镇水系,构成城镇的形态。城镇景观特色是指城镇建筑群所构成的城镇空间轮廓线,对于地处多山川河溪的湘西,其景观特色还包括山、水、城多层次的复合景观。城镇的空间特色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大量的“一般性”建筑,它起着舞台装置和衬景的作用,具有重复、平淡的特征,是城镇中占比重较多的普通建筑,呈现灰色调,如成片住宅、一般性公共建筑以及传统街巷等;第二部分是城镇的重点建筑,起着城镇空间构图中心、城镇标志及限定城镇范围等作用,如大型公共建筑、历史文化建筑等。它具有独特的形象,一般在城镇轮廓线的较高的层面上,以蓝天、大自然和一般性建筑为背景,具有突出、稳重、色彩斑斓的特征。地方民俗风情亦具广泛和丰富的内容,这里所指的是呈现城市文化方面的内容,包括地方建筑文化,市民节日习俗、礼仪,甚至包括他们的服饰和感情气质。

  湘西人民在营建家园时,自古巧于因借,不但从功能、经济等因素出发,而且还注入了城镇美学观点。他们总是选择优美的环境作为城镇建设用地,把环境视为一个广阔、开敞的空间,城镇即置于其中。这个空间为城镇提供了背景,限定了范围。清澈的河流、连绵起伏的群山、郁郁葱葱的山林、婀娜多姿的峭壁奇峰或为群峦所限定的开阔地,都为他们所用,使城镇巧妙地与自然环境相结合或为自然所环抱。

  湘西村镇,经过数百年的兴衰变迁,有如下几种形态。

  1、线型村落

  (1)以一条街为主发展的不规则线型村落

  这种村落主要是沿着一条街巷展开。由于地形的限制或村民的聚居意识等因素没有或不可能在这条街之外无限扩展。此类村落均不大,如果将街巷和围合街巷的建筑分别视为正负空间,曲、直、宽、窄变换的街道空间为正空间,则围合街巷前后参差的建筑为负空间,或是反之,用图示抽象出来,呈现出自然美的形状(见图)。有人把这些街巷空间视为沿街建筑就位后的剩余外部空间,虽然是自发形成的,但是它具有美的韵律。

  

  以一条街发展的不规则线型村落

  民间匠师在这些不规则的空间形成过程中,用朴素的美学观,巧加整理和装点,使其成为富有情趣的村镇环境。这个线型空间环境通常呈现连续性和方向性,如起点、终点以及中间转折变换的结点,构成简单图像系统。

  (2)沿河形成的线型村落

  如果说路径的延续与伸展有人为因素的话,那么江河的线型则完全是自然的。湘西有为数众多的村镇是沿着江河伸展开来的(见图),它们一般都选在河湾或河流的交叉处不易受冲击的地方。这是源于风水择地术中的吉凶观念,实际上对于形成围合城镇景观以及防洪也都是有利的。河溪成为这类村落的生命线。平行于河,常形成一条内向型的街道(河街),村民的生活都与这条河街发生关系。它具有现代城市中广场的功能,村民在这条街上进行商品交换,店铺和家庭则把它作为生活的延续空间。村民们在此交往、传播信息,每个家庭的喜怒哀乐,很快通过街道传播开来。街道还是节日举行庆典和狂欢的场所,婚丧的礼仪、宴席也往往扩展到这条河街上来。每逢金秋季节,街道宽阔处又成为晾晒谷物的场地。湘西有许多沿河的线型村落,从单体建筑到群体组合达到了比较完美的统一。沿河前店后宅的建筑连绵不断,对河面构成了一定的封闭性,通过建筑群体组合和单体建筑的巧妙安排,把城和水紧密地联系起来。如花垣县茶桐镇,在长长的带形建筑群组合中,每隔一段辟一小巷与河面沟通,狭窄的巷道设石级,逐段跌落至河边。尽头设有简易码头,供取水、洗涤之用。单体建筑一般为三开间。前面三开间是商号的营业用房,临街设商品柜台。进深方向,经天井之后的三开间,是店主的住房,中间堂屋兼作接待和洽谈之用,是营业与居住的过渡空间。后三开间的下面,设地下室,利用街与河床的高差,层高较低,多为仓库、厕所等附属用房,地下室的地面标高高于水面,考虑了防御洪水的可能。凡商户都在地下室设置码头,并伸向河面,便于货物的运送。后三开间的楼上,家庭人口多的商户仍为住房;人口少的则作为绣楼或客房,也有的是旅馆。临河的一面,均有较大的露台伸出水面,这就是具有湘西特色的吊脚楼。

  

  沿河形成的线型村落

  湘西吊脚楼的群体景观,以临河的最为生动。沿河商户三开间小楼,邻户之间用马头墙相隔,鳞次栉比,挑出的吊脚楼,形成有节奏的横向分割。有的吊脚楼伸向河面较远,需加支撑。长长的竖向撑杆,垂落在河床的裸露岩石上,较短的撑杆则呈斜向支撑在河岸的石壁上。沿岸建筑的屋顶错落绵延不断,粗犷的石头、河岸,配合阳光、阴影构成了一幅动人的景色。间有苗女身着民族服装,在吊脚楼上刺绣,或是依偎着栏杆与河上船头的小伙子对歌,歌声悠扬,余音回荡,形成了饶有风趣的人文景观。

  (3)垂直于等高线的线型村落(见图)

  

  垂直于高等线的线型村落

  湘西地势起伏多丘陵,土地格外珍贵,村落常选择在不宜耕作的坡地上,形成沿向阳坡跌落的线型村落。如凤凰县吉信镇、云盘村,永顺县王村镇,都是典型的例子,也有人称“天街”,昔日这些繁华的集镇,石阶蜿蜒,层层叠叠,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每当赶场日,人们背着竹篓,头缠包布,身着民族服装,摩肩接踵,人头攒动,自远处眺望,街道似在天上云端,因此得名。村址的选择多源于风水测定。背面群山环抱,前面视野开阔,远处左右有山为屏障,总体地形显出良好气势,是建房的最好地点。一条联系全村居民的主街,沟通了村民的生活和作业区,成为上至林区下至耕地的主要路径。这种布局形式对防卫也颇为有利,因为居高临下,一旦有入侵者,易于发现,便于攻守。沿街建筑布置十分紧凑,每户所占街面较小而向纵深方向发展,街道与建筑呈“非”字形布置,家庭贫富不一,向纵深延伸的长度也不同。湘西民居虽然蕴含着华夏建筑文化中的三开间主屋这一基本元素,但是在总体平面组合、地形利用以及附属建筑的配置方面,灵活多变,没有固定的程式与格局。

  2、平行等高线台阶式村落

  (1)此种村落多顺自然地形的高程沿等高线平行布置建筑,呈行列布局。村民房屋多数坐北朝南,但经风水定向,各个住宅都向东或西偏转不同的角度,呈自由活泼的行列式布局。此类村落规模不大,各户的宅基地无组织地自然摆放,并沿垂直等高线村巷开明沟排放雨水。各户之间,自由地修筑“之”字形小径相连(见图)。

  

  平行高等线台阶式

  (2)如果幅地较大,聚集的户数较多,平行等高线修建住宅,就逐渐发展为树枝状村落。这时,既有平行等高线联系各户的小路,又有垂直等高线的主径,构成树枝状路径系统(见图)。在垂直等高线跌落主径两旁设明沟排水。垂直等高线路径之间的间距,不但受着地形的影响,还考虑平行等高线路径不要过长,以免村民出入时穿越户数过多,影响私密性,吉首县矮寨镇属此种类型。人们可从该村的总体布局看到具有特色的建筑群组。一条垂直等高线的石级路径,串联许多垂直于它的彼此平行的路径。前者路面标高略低于后者,因此进到平行等高线路径需上几步台阶。在这个交点上,可以看到民间匠师的别具匠心的空间处理,设一门楼作为进入平行等高线路径的入口。这是一个一层架空、上部为飞檐翘角歇山屋顶的吊脚楼,它既起到标志作用,又起到分割和限定空间的作用。进入过街楼后的各家住宅,彼此紧密连接,每户前面都有一属于自己的院坝。户间用矮墙或篱笆相隔,有的只是在院坝相交处种植一棵较大的树,以标志不同的领域。院坝前面留有小径,以便通行。

  

  树枝型村落

  3、群组型村落

  群组型村落有两种情况,一是在同一标高平面上形成群组,另一种是在高程不同的几块台地上形成群组。形成此种村镇的居住建筑群具有多样化的性格。有的村落由单一形式的居住建筑群组合而成,而更多的村落却是以几种形式的居住建筑群组合而成,各群组间彼此以不规则的路径相连,形成自由布局。吉首市的小兴寨村、吉斗寨村以及凤凰县两头羊村就是这样的例子。

  多样化的居住建筑群因地形地貌而异,有自由式组合、平行式的组合、周边式围合群组以及更随意组合形式。

  (1)围绕晒坝(场坝)的四面周边式或三面周边式围合(见图)

  

  围绕晒坝的群组

  村镇形态形成的影响因素有地形、气候、经济、社会等。对于长期处于较低经济水平的风土村镇,还包含着精神方面的象征意义(引自拉普普著《住屋形态与文化》第52页)。湘西的晒坝就是融功能与象征为一体的,作为晾晒谷物和家庭活动的场所是实用功能,作为家庭、群组或全村落人们心目中的中心和歌场可视为精神、象征功能。在湘西不少村落中,村民心目中的中心,与我国内地其他发达地区或沿海地区的村镇中心不尽相同。这些地区以具有公共性质的建筑(如戏台、宗祠或牌楼等)为中心形成广场,成为村民的活动中心。而湘西村落的中心,具有更明显的象征意义。不少村寨有较大的晒坝广场。晒坝的朝向,即不被围合的敞开面与村寨风水选定的朝向一致,视野开阔。不少村寨的晒坝在适当位置植独株或群株百年大树,谓之风水树,树下有石砌的神龛,人们相信风水树和神灵能保佑全村的幸福与安康。全村性晒坝也有位于村中心位置的或独立于村的入口处,用植被材料围合。

  (2)围绕池塘亲水空间群组(见图)

  

  围绕

  湘西不少村镇有围绕池塘的亲水空间群组。多半一村只有一个这样的群组,其位置有的设在村头,也有的设在村的中部。如凤凰县马鞍山村、吉首县小兴寨村以及乾州胡家塘。池塘具有实际功能,如防火、洗涤、种莲、畜禽、养鱼等。另一方面还具有强烈的精神象征意义。凤凰县马鞍山村村民把顶礼膜拜的意识都融注到这个亲水空间群组之中,其空间组织十分完整,进村设院门连石砌围墙,进入院门是三面居住建筑围合的水塘,仅院门一方是敞开的,且有较宽广的场地,地面上裸露着起伏不平的大片天然石面,一棵硕大的古槐,遮天蔽日,覆盖在这块旷地的上空。村民们出村、回村和劳动之余常在树下歇息。槐树下设石砌神龛,它与池塘组成了村民心目中吉祥的象征和全村的保护神。年长的村民称池塘为龙池,是龙生息的地方。

  (3)串联式群组(见图)

  

  串联式群组

  此群组的居住单元沿着一个方向呈线形依次展开,每户的空间有明显的领域界线。凤凰两头羊村某居住建筑群组,是饶有趣味的例子。在一个狭长的台地上,连续串联了三户,随地形呈蜿蜒曲折的线形。每户为一“└”形的标准单元,与院墙围合成一个晒坝。“└”形的主体为三开间,其次间是一个一层架空的门楼,门楼既是界定相邻两户领域的标志,又是彼此联系的通道。门楼为飞檐翘角歇山顶,其形式既统一又有变化,是每户村民识别“家”的标志,从群体景观看,具有重复多变的韵律感。

  4、散点型村落(见图)

  

  散点式村落

  散点型村落多见于偏僻山区。这里除可耕地之外,建房用地比较零散。村民多选择缓坡地带建房,逐渐形成联系各户的路径。居住方式是:亲族可能两三户聚居,或在不同的高程上一户一点。从整体景观看,几栋玲珑的小屋掩映在绿丛之中,煞是好看。在房前屋旁的梯田中,阡陌纵横,也非常整齐美观,再加上田间水牛漫步,悠然一片优美的山林田野风光。

  5、孤寨子——山顶村落

  最早的苗族多居于山顶,苗族先民为预防异族的侵扰、便于狩猎和采集山货,常选择山峦之巅建村聚居。这种村的规模一般不大,具有发展缓慢、持久不变的特色。进入到现代社会之后,由于此类村寨不便与外界交往,且饮水不足和供电困难等,这种原始的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已不能满足现代人的要求。因此,不是走向衰落,就是加强交通建设,以与发达村镇联系,求得经济发展,满足提高了的生活要求。从三拱桥到吉信,沿着去凤凰县公路的左侧,可以看到一系列的山顶村寨。其中凤凰县龙肱村就是山寨的例子。进入这一村寨,需经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不是洪水期间,河水很浅。因为只是通往一个小村,不便架桥越河,只好涉水经跳岩而过。然后经过一条陡峻的山路,才能到达山顶,进入村庄。在画家和诗人的笔下,这样的山寨或许构成一幅闲逸的山居图,然而走进这类山寨,却展现给人们一幢幢破旧的房屋,一切都十分原始,与现代社会文明相距久远。

  以上涉及的是湘西村落的主要形态。决定村镇形态的究竟是哪些因素,其说法不一,有的认为是气候等自然条件,有的认为是经济状况,等等。然而过分强调任一因素,都可能走向极端,如果说“村民们喜欢这样”倒是恰如其分。也就是说,村落形态是广义的自然、经济、文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各个民族对生活和真理的不同看法的外在表现。

  (五)湘西城镇的脉络

  脉络在医学上指人体血液流通的全部渠道——动脉与静脉之总称。血脉通畅,代谢有序,乃人体生命之源本,生命即在,则人的气质、神韵必在。村镇虽非人体,但却与人体类似,亦有诞生、成长的过程以及气质与神韵。这些显示着村镇的历史、文化特征。村镇受其环境之孕育,又在发展中使其自身的脉络不断地健全与成长,形成了与其他地域既有共同属性,又有各自不同特点的村镇体征与风貌。湘西村镇在其独特的地域环境和鲜明的民族历史文化的影响下,以其特有的风采跻身于全国村镇之中。

  1、河溪——村镇的血脉

  (1)河溪与湘西村镇的分布

  湘西的西北为云贵高原的东侧和鄂西山地南端,在这里,高山险滩、奇峰秀岭比比皆是,峡谷激流纵横万千。位于境内东南的武陵山脉,以东北与西南的走向斜卧其中,地形突起骤落,势如山涛石澜,气宇壮阔。境内东侧与西南部多为丘陵,地势起伏,恰似微波细浪,委婉缠绵。其中,大小河流纵横交错,以娄、沅、澧、酉、武水为主要河道,顺应山形地势,由西北婉转千里,遍流境内,奔东南而去。它们时如脱缰野马奔腾咆哮而下,一泻千里;时而又如九天仙女信步云间,步履轻盈,飘飘西来,缓缓东去。在高山丘陵之间沿着迂回的河道两侧,由于多年冲积形成了许多大小不等的盆地绿洲,如西北山地之间的廖家村盆地、台市盆地、万坪盆地。在东南丘陵地区的张家界市,澧水从西至东纵贯其间,沿河两岸多河谷坪地,以西溪坪、阳湖坪、后坪面积为最大,西南的凤凰、吉首和泸溪的武水流域亦有多处冲积坪地。这里土质较山地肥厚,利于灌溉,适于耕作,成为人们宜于定居之处。土家族、苗族人民世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天长地久渐渐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形异神合的沿河村镇。它们如星斗镶嵌在山脚河畔,像众多兄弟姐妹偎依在伟大母亲——湘西大好河山的怀抱。

  (2)河溪——湘西沿河村镇的生命线

  水与生命世界有着不解之缘,居生灵之最的人类更能理解水对其生存与发展的价值,人类文明的发祥地几乎无不起源于江河流域。从原始狩猎至较为发达的农业畜牧以及商品交换中的人员来往、物资集散,这些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手段无不与水有关。

  湘西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山脚崖边、石隙砂孔等处那潺潺不止、喷涌不息的山泉汇集成条条的溪流,汇同流经本地的河流,构成纵横交错的河网,像条条银丝串连着珍珠般的沿河村镇。

  村镇的生成与发展依赖于河溪的现象在湘西尤为明显。湘西地处云贵高原东侧,山多水盛。昔日公路尚未大量开发之际,陆路交通多有不便,而河溪中可以通航的部分就构成了重要的运输通道。在这里,河溪就像人体的血脉和经络一般,为村镇这一“机体”输送营养,传送信息,维系生命。在商业较发达的集镇尤为如此,如地处湖南、四川、贵州、三省交界处的茶桐镇就是一个商品云集、人财两旺的集镇。为了便于运输、物资装卸和人员就地集散,沿河民居多设有自家的小型码头。这种上层为居室,下层前店沿街、后库临河的建筑形式,充分体现了河溪与村镇的生命——经济与文化活动的密切关系。

  河水常常是人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经济、简便的水资源。在湘西的沿河村镇,沿河两岸常见石阶伸人河中,以方便人们取水、洗衣、净菜。人们近水而居,村镇沿河发展。河溪或居中穿村而过,或偏于一侧,穿越村镇的一段水面,形成了村镇的“软质路面”,与村镇融为一体。

  河溪不仅为湘西沿河村镇提供了物质保障,而且带来了文化和艺术的繁荣。湘西的河溪以其独特的自然条件,千百年来用巨大的威力塑造着自然,也启迪着人类的智慧。河床伏卧的巨大卵石给人以富有哲理的思考,沿河浓郁的丛林给人以富有生机的感受。河溪的奔放、柔静以及变幻莫测的斑斓色彩,都给人们种种不同的启迪,也激发了人们的思想感情。湘西村镇那些富有乡土气息的文化艺术与河溪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河溪构成湘西沿河村镇物质与精神生活的命脉。

  (3)湘西城水相依之特色

  城水相依的景色,在我国许多水乡村镇中并不罕见,然而由于各地环境不同,经济、文化发展上的差异,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村镇风采。江浙一带地势平坦,河网密如蛛丝,水量丰满、稳定而流速缓慢。水乡小镇的街道近水而筑,房屋临河而建,整个小镇如同浮于水面上,加上粉墙、灰瓦、拱桥、曲巷在明媚阳光中格外娇艳夺目,在蒙蒙细雨中又如出水芙蓉,以其清秀、典雅、灵巧、朴实著称于世。

  湘西地处山区,河道迂回曲折,水量、流速均受季节影响,变化较大。村镇既要近水,又要防洪,因而,沿河村镇均建于距水面较高的两岸。河床露出水面的巨大岩石,构成村镇坚实的天然基座,在枯水季节尤为明显。村镇沿河婉转延伸,并顺应山势坡形层层向上展开,具有明显生动的村镇空间层次和起伏多变的总体轮廓。在以层层叠叠的山峦为背景的衬托下,使村镇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粗犷、憨实、质朴,富有“原始”的自然天真,保持着自然环境、人、村镇的内在联系与和谐。

  2、路径——村镇的纽带

  (1)路径及其对村镇发展的影响

  出行寻求捷径省力、安全、便利是人们谋求路径走向的基本要求。在交通工具尚不发达、运输量亦不繁忙的昔日,路径几乎完全顺应自然环境在众人脚下拓展而成。在平原地区,路径平直舒展。山区或丘陵地带则常常是沿着山脚、河旁左右弯转,上下沉浮延伸,显现着与自然环境不可分割的融洽与默契。而如今在一些经济、文化较为发达的地区,交通工具日益发展,对路径技术质量的需求相应提高。以往那种顺应自然走向选择坡度,并以自然材料铺筑路面,已不能满足日益发展的交通设施的需要。因此,对原来路径进行改造,甚至废弃另辟新径。大量而快速的交通工具给村镇带来了经济与文化的发展,但穿越村镇的交通也往往给村镇带来各种困扰和污染,威胁着人类自己的安全和正常的生活环境。为摆脱这种困境,将穿过城镇中的过境道路移至城镇边缘,让行人的路径重新回到自然幽静的环境中去。这不仅仅为人们提供了必要的安全保障,而且在人们的心里产生了归附自然的恬静舒适感。因此我们要探索路径与自然环境相结合的途径,以为我们今日所用。

  (2)湘西路径之特色

  湘西是一个较为偏远的地区,因此至今仍保留了较多的传统地方文化习俗和传统的地方村镇风貌。沉积了质朴纯真的精神和物质环境,在路径的特色上也无例外地显现了与这种环境相一致的纯朴气质。除主要公路干线外,连接村镇之间的路径交通量并不繁忙。它们婉转于云崖山脚、清溪急流之旁,跨河滩、渡沟谷,沉浮于绿海青波之中,串联着村村镇镇,如同铺在花丛绿荫之中的一条白色飘带,飞舞在自然景色之中。路径有些部位无明显的边界感,环境亦无遭路径分割破裂之嫌,空间上相互渗透,景色上相互补益。行人肩扛手提或用小车载运推行,来往其中,决无匆忙危急之感。路径融于自然,也把行人带进自然景色之中,尽情享受大自然给予人们的特殊款待——安详、和谐、充满活力及朴实无华的美。

  3、街巷——村镇的骨架

  (1)街巷与村镇的体态

  街巷是村镇空间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它从不单独存在,而是与村镇的建筑和四周的环境而共存。它根据村镇的总体结构并结合地形特征,构成了主次分明、纵横有序的村镇流通空间,次要街巷沿主要街道的两侧或村镇中心地带向四周扩展延伸,至每幢建筑或院落的入口处。村镇的街巷牵连着村镇中的每一幢建筑、广场(晒坝)以及村镇中的各组成部分,影响着它们的布局、方位和形式,并使村镇生活井然有序、充满活力。因此村镇街巷起到了村镇形体的骨架作用,其现状及发展都将决定着村镇的现在和未来。

  (2)湘西村镇街巷的特色

  湘西村镇用地紧凑且地形复杂,村镇街巷一般较窄小而曲折,在地形陡峭的地段常用踏步连通上下,形成了空间层次分明、别具风采的街巷空间。曲折的街巷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底景,而这些底景又使街巷封而不死,透而不旷,把狭长的街巷划分成明显的段落而又能使它们相互连通,组成了层层叠叠的多层次的街巷空间景观,致使景色变幻有序,尺度谐调宜人。

  浅色的住宅院墙使幽深的窄巷变得明朗,错落不等的灰色瓦檐装点着住宅墙面的顶部,形成了线与面的有机组合。檐墙与山墙的交替,马头墙的起落,丰富了街巷空间天际线的轮廓。偶有绿枝破墙而出,遮挡着街巷顶部的局部空间,使街巷的光线明暗产生了变化,空间的闭合更为丰富,显现了浓郁的宁静安详的生活景象。沿主街道敞开的店堂,使不算宽阔的街道空间得以扩展到室内,室内外空间融为整体,这不仅开拓了街道空间,而且店铺中琳琅满目的货物还丰富了街道景观的色彩。垂直于等高线的街巷,在坡度较大的地段,疏密不等的石阶对窄长的街巷景观起到了灵巧自如地横向划分,人行其中,往往会产生不同的景观感受。上行时街景显得封闭而景深较浅,又因踏步横向划分非常明显,使窄长的街巷显得宽阔了,且街巷的走向变得模糊神秘。下行时街景则显得开放,景深较远,踏步的横向划分浅淡,因而街景显得窄长深远,由于居高临下的缘故,街巷的走向显得明确清晰。街巷的路面材料大部分为天然片石,与住宅基部或底层的片石墙面浑然一体,使得街巷的景色融汇在绝妙的统一和谐之中。

  (六)湘西城镇的空间层次

  1、城镇空间的“始”与“终”

  人与城镇的相对位置,在不同方向上移动时,由于某种空间上的标志而在人们的心里产生一种空间层次的差异感,构成了空间的变换和节奏。这种给人以空间变化的标志,对进城者为城镇空间的“始”,反之则是城镇空间的“终”。如同一幢建筑物的大门,使人们在实际上和心理上都能体验到进入室内或跨出室外的空间感受。人们常把城市的车站、码头以及航空港称为城市的门户,也是同样道理。然而在多数情况下,城镇空间“始”与“终”的标志不像建筑物大门那样明显和实际,有时只是一种象征,给人以空间变化的启示。

  具有城墙的城镇空间,其内外之别是十分明显的。城墙形成了明显的“界”,城门就相当于建筑的大门。当人们要进入城镇空间时,首先需跨越护城河,进入非城非郊的城镇内外空间的过渡地带,然后通过城楼下面的拱形门洞,才能进入城镇。因此城门就成了城镇空间“始”与“终”的具有实质性的空间标志。然而,当今的城镇规模扩大,多数城墙已毁,城门也无处可寻了。但这不等于城镇空间无内外之别,它的“始”与“终”往往不具有实际意义或并不明显。通常是通过某种空间的标志或环境的差异而显现,如环境条件的变换,建筑的外形或特异的群体组合,以及建筑的装修材料的不同。人文因素也会使城镇具有特殊的风采,包括民俗艺术对城镇的装点、城镇居民的服饰等。

  湘西城镇空间的“始”与“终”,有一部分是实际的标志物,它们有着别具一格的特征。常常是各种乡土标志物,如远距离即可眺望的城镇制高点上的塔,进出城镇主要道路上的桥、亭,有浓厚地方特色的“街门”等,还有的村镇以高大的“风水树”作为进入村镇的引导和标志,也有以一池碧绿的清水(俗称“风水池”)或井台组成的广场,作为村镇的入口。这些入口标志不受程式化的影响,无论在造型、材料、色彩和质感方面,都散发着浓厚的乡土气息。

  空间的“始”与“终”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

  由具有实际意义的“界”所引发的标志,如门或墙所构成的“界”,引发人们实际体验的空间“始”“终”感。这种空间感受非常明确,并具实际意义。这个“界”可视为空间突变的界,越过这个“界”即进到或走出城镇空间。由于空间层次的突变,人们在心理上产生一种空间层次的明确感、肯定感。当人们跨在门口出入不定时,心理感受是犹豫的、不肯定的,以至产生一种此处不可久留的感受。

  不具实际意义,仅是意念中的“界”,也可起到标志作用。城镇进出口的突出的地形地貌,水体或特殊造型、色彩的植被等,由于多次的印象,使人产生经验积累,成为意念中的城镇标志。如进入永顺县灵溪镇之前,有一座犹如观音的巨石,称“观音岩”,它已成为灵溪镇的突出标志。

  2、城镇空间的“通”与“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一千古名句除了具有深刻哲理、给人希望与启迪以外,在空间艺术变化的描述上这一闭一开,欲暗又明的对比是对空间“通”“阻”变换的写照。

  我国在建筑空间艺术上,运用“通”与“阻”的手法具有独到之处,使之对不同类型的空间产生出不同的真实感和意境。如我国的园林设计,在一个不大的地段上运用“通”“阻”相间的处理,使整个空间具有东方艺术中那种令人产生各种美好联想的内涵。又如我国传统的居住环境,运用“通”与“阻”使各部分空间具有明确的层次,除掉其中封建迷信的内容外,仅就空间处理来看,具有良好的导向、隐蔽、渐进的有序空间组织,使人们获得良好的居住环境。由此看来,只“通”无“阻”则旷,只“阻”无“通”则塞。前者使人感到无所去向,游荡不定;后者又使人感觉没有去路。只有“通”“阻”结合有序,则“旷”“塞”方可有章,避其劣而扬其长。

  由于交通运输事业的发展,公用设施的敷设,对道路的要求往往是取直与拓宽,从而构成的城市空间常常是畅通有余,变化不足,往往在视力所及范围内一览无余,显得单调乏味。宽阔直通的马路,格调化的住宅,缺乏特定的空间形象,难以启发人们的空间意象,甚至难以判定自己所处的空间位置。湘西城镇空间巧妙地运用了“通”与“阻”的手法,很值得借鉴。

  沿河城镇的街道多沿河弯曲延伸。曲折的街道在人们的行进中不断形成多变的底景,在视觉上起到“阻”的作用;但空间尚在延伸,并未使人感到失去行进方向。可谓“阻”而不隔,“通”而不旷。长长的街道空间被分为几个不同段落,每一段落都具有特定的空间形象。人们可以随时随地判断自己所在的空间位置。

  街道景观中,由于建筑互相错位,也构成了空间的“通”“阻”变化,使悠长的街道变成一段段互相连通又相互分隔的不同空间,与人的尺度相宜。建筑的檐墙与山墙相互交替错落,形成十分别致的街道小景。垂直等高线的街巷从高程上划分出几段跌落的空间,也起到既“通”又“阻”的效果。以阶梯横向线条划分街巷空间,产生横竖对比、高低错落的空间效果。

  村镇选址背山面水,在整体上也具有既“通”又“阻”的特色。山,在功能上具有避风向阳的作用;在视觉上,犹如屏风,大空间被其所阻。从城镇群体来看,则形成系列的“通”“阻”空间。顺乎自然环境条件合理安排,使城镇的宏观空间和微观空间都纳入“通”“阻”变换之中。

  水巷中的桥也构成了城镇的通阻关系。拱起的石桥,将潺潺流淌的河面分隔开来,同时也把两岸建筑(多为吊脚楼)构成的带状空间划分成段落。而拱形桥孔形成的景框又将另一空间的景象借过来。街道的开阔处与收缩处,形成空间张弛的不同性格,产生了“通”“阻”的效果,空间富有节奏感。

  3、城镇空间的“界”与“渗”

  城镇空间的“界”与“渗”构成了城镇空间有限性和无限性的矛盾统一。一个城镇的空间有不同的“界”,因此出现了不同的功能空间和层次,使空间形象和性格各异。“界”标志着一个空间的开始或结束,给人以明确的空间节奏感。如从广场进入街道空间骤然变小,这个街口便成为广场与街道空间的“界”;由大街进入小巷,由小巷进入住宅的大门,以至到居室的门,也是如此。如同乐曲中的不同音阶及节拍,构成音域上的差异,形成和谐优美的乐曲。而空间的“渗”却又像乐曲中的滑音,使音节的变化不间断地进行,渐渐导致完全的转变。这种“渗”的效果在空间感觉上是复杂的、多向的,而且有特殊的空间意义。如人站在屋檐底下,就觉得离建筑更近了,这种感觉当屋檐越低越明显,其实他还是在建筑物之外;当人们在较深的屋檐之下,似乎人和建筑更亲近了。

  在城镇空间与建筑空间融汇渗透方面,广东街道上的骑楼做了很好的尝试。把外部空间与内部空间更好地过渡流通,形成了既非外部空间又非内部空间,而使两种空间交叉、模糊,趣味更浓了。

  湘西城镇空间“界”与“渗”的处理也是十分巧妙的,很多城镇沿河设有用船渡人的渡口,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而今在一些交通、人流不太繁忙的地方尚保留少许这样的渡口。渡口码头构成双向联系,把两岸形成互“渗”的空间,开阔的河面构成了空间的过渡,形成既非此岸、亦非彼岸的空间。

  转向小巷的过街楼或门楼,对于导向起到了标志作用。在人们的心目中,越过门楼即进入小巷或大街,而门楼却是开放的空间,使两边的空间渗透、沟通,既是非截然分割的界,但又并非没有界,而是巧妙地使空间转折过渡。

  湘西别具特色的吊脚楼,使建筑空间与河岸空间相互沟通、渗透,别有情趣。小巷两侧建筑相距很近,屋檐相对,形成的一线天打破了空间的单调感。街巷宽窄不同,光感亦不同,因而对空间之差异感随着增强。

  (七)湘西城镇景观

  一切城镇都处于不同的自然环境之中。自然环境所构成的景色包括地形、地物、地貌等。它具有自身的凝聚力与和谐的秩序。人的活动增加时,一个地区自然景色中的人工因素随之增多,这样就会出现两种情况:如果组织得力,就会使自然景色增添光彩,即自然与人工因素取得统一;如果组织不好,自然景色就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长期生活在丘陵山地、溪旁谷侧的湘西居民,对自然环境非常熟悉,本能地使自己的生活方式与自然秩序相协调。他们深知如果违反自然就会给自身带来灾祸,这是长期与自然搏斗得出的结论。他们合理地利用一切自然因素(山脉丘陵、河湖溪沼、丛林花木),深刻地理解到,保留维护自然地形、地物、地貌,将是利用自然的最好方法,并且尽量把劳动生息、风俗习惯与自然融为一体。

  湘西村镇风景秀丽,村镇环境中的有用之材皆为我用。曲折的溪流、突兀的岩石、高大的树木,都与村镇建设有机地联系起来。各种不同的建筑物就地取材,砖瓦、木材、石料,从质地到色彩都与环境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湘西村镇无论规模大小,都在运用多种手段,使自身建设具有特色,不仅外表引人注目,而且其内涵也能够引人深思。

  1、地形利用

  在长期营建实践中,湘西人民巧妙地使建筑、环境、城镇与地形相适应。尽管他们的单体建筑由于包含基本元素而大同小异,然而一经与特定的地形、地貌等自然条件相结合,便呈现千姿百态的建筑群体组合,进而形成多样化、形态各异的村镇景观。

  位于山脊的村镇,建筑群沿脊线高低起伏,连绵不断。若自山下仰视,映衬着蓝天,逆光下的村镇呈现优美的剪影效果。若居高临下鸟瞰,村镇又似匍匐在万绿丛中的蛟龙。可谓巧借天地之气,融于大自然。

  在山之巅设寨,虽然对生产生活有所不便,但却是防御之所需。对一个村寨来说,取最有利的地势,居高临下,可攻能守,进而建寨于群峰之巅,便于传递信息,呈联防之势,在更大范围巧用地形,构成独特的群体村镇景观,这在湘西是屡见不鲜的。

  位于坡地上的村镇,利用起伏的地形,采取台地方式进行修建。以不同水平的高程划分功能,道路蜿蜒曲折,建筑层层跌落,村镇层次分明,轮廓丰富。不大的斜坡基地,为住宅获得良好的日照创造了条件,并形成了优美的村镇景观。坡地上建村,视地形不同,可沿一条垂直于等高线的石阶小街建房形成村镇。石阶或砌或人工凿就,两旁的住宅与其相适应,呈台阶式布置,前面不遮挡后面的视线,阳光充足,视野开阔,建筑密度较高。若用地允许,还可扩展为几条垂直于等高线的街巷,与平行于等高线台地上的街巷相连而成为较大村庄。

  进行建设时,平坦基地上的村镇所受限制较小,这样的村镇多充分利用自然的河溪水面,表现出村镇与自然的融合。沿河溪修建的村镇,使其主要街巷与河溪线形协调。村镇布置和单体建筑则体现“亲水”的特征,形成了独特的沿河村镇景观。在无特色的平坦基地上建设村镇时,为了克服单调,则借助大自然的一池一木来点缀村镇的入口、广场和街道,并强调建筑物的空间组合,使不同性质的建筑形成水平与垂直的体量对比,突出公共性质建筑的主导作用,创造出变化丰富的村镇空间。

  总之,湘西传统村镇建设都注意遵从原有的地形地貌,多在安全适用的美好环境中选址,而它的建设又要为环境增辉。具体手法是尽量利用大自然所提供的峰、坡、坎、坳、溪水、林木,创造出形式各异丰富多彩的自然村镇景观。

  2、城镇的标志

  湘西城镇无论大小,几乎都有自己的标志物。这标志物往往位于城镇的入口,河湾、街道的底景,或地势较高的地段,人们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由于标志物的差异,而使村镇面貌有明显的区别,给人留下不同的印象。这些标志物既便于居民识别,又给村镇景观增加了色彩。大的县城往往利用城门楼、钟鼓楼作为标志,形成体量庞大、建筑壮观的制高点,雄踞于低矮的民居之上,控制着周围环境。如凤凰县城门楼,其东门、北门尚存,在8米高的城墙上,修建重檐歇山顶城楼,成为县城的主要标志。

  为了安全防御,小的村镇常常在村镇的咽喉地段修建防御用的碉楼。一些豪门大户也在自己的宅院修建碉楼。虽然体量不及城楼高大,但这些塔状碉楼在村镇里也起到主宰周围环境的作用。凤凰县黄茅坪村现在尚存不少碉楼。另外,由于建筑处理特殊,修建地点显要,有些公共建筑也能起到主宰环境的作用。如凤凰县城东沙湾万寿宫内遐昌阁,为六角形平面,攒尖屋顶,位于河湾处;永顺县城南观音庙的七层塔位于丘陵之巅。这些不仅丰富了村镇的轮廓,同时也起到标志物的作用。这类标志物在汉族集居的村镇也有,体现了民族文化之间的交融。

  位于丘陵之上的村镇,有的在山顶或显要位置修建祠堂、书院等公共建筑,给人形成了不同的意象,如凤凰县吉信镇,在村的制高点上修建了一座书院,形式别致的古建筑映衬着葱郁苍劲的松柏树,这一整体形象成为区别于其他村镇的标志。有的村镇不在山顶上修建房屋,而是保留一片丛林。也有的将关键位置的建筑略加处理使其成为标志。如龙肱村入口临崖一面,在一户居民简陋的仓房上,覆以单面歇山顶小亭,由于位置显要,它极有可能曾是用作防卫的观察哨所,而今天以其形式略异、位置稍高成为小山寨的标志。

  湘西还有一些标志物取用地方材料,形式随意、质朴并带有乡间浪漫色彩。有的既似门又不同于门,像牌楼又不是牌楼。最简单的是用三条青石搭就的临空的框构,或是用片石砌筑的框形、拱形寨门。它们均不设门扇,不具门应有的防御性质,而是界定不同领域的标志。有的标志物建于距村不远的进村的主要道路上,给人以进入村镇的预示。更有甚者,不少村镇采用村民认同的心目中的标志,如一棵形美、质优的大树,以不同的树形、位置标定着各个村镇。许多村镇临河溪、靠池塘,其中有些村镇便以桥命名,桥也就成为入村的标志。

  3、风土沉积

  湘西许多村镇是沿河修建的,有的村镇扩展后跨越河流。因此,桥梁的架设就与道路及房屋联系起来,遇河修桥成为城镇建设中的重要内容。桥梁不仅起着满足行人往来、通行车辆的交通作用,同时还起着导向、连接及空间转换的作用。

  (1)跳墩

  在窄而浅的河道上,人们可涉足而过。在这里常用石块、石墩立于水中,上部露出水面,行人踏石而过,简易方便,也给河面增添了活跃的气氛。一旦河水漫过石墩,通行就要中断。又由于通行能力所限,满足不了主要交通路线的需要,现在它只能是进入村镇的辅助通道。

  (2)梁桥

  梁桥是湘西桥梁常见的形式。河道中石砌桥墩以其分水尖减弱水势,桥墩上架设石梁或木梁,以便行人通过。梁桥结构简单,造型轻灵,由于接近水面使人感到平易、亲切。

  (3)拱桥

  在需要通航的河道上,为了便于船只航行,拱券桥得到了广泛应用。湘西村镇使用半圆形拱桥居多。各种不同跨度的拱桥给村镇增添了魅力。当人们泛舟水上或漫步岸边,透过桥洞构成景框,使村镇景观增加了层次。在一些溪流纵横交错的村镇,往往数桥相望,互为因借成趣。

  (4)廊桥(亭桥)

  把建筑与桥梁结合在一起构成的廊桥(亭桥),在湘西称作风雨桥。桥上有廊亭可保护桥面木板,同时也兼作行人遮风避雨之用,有的桥还在两边开设小商店,称廊桥街。由于设计巧妙、形式多样,也常常作为进出村镇的标志,为自然环境增添了秀色。借助廊、亭的景框,从桥上眺望周围山水景物,显得分外多姿。行人在此纳凉、小憩,不仅能解除疲劳,也可饱赏良辰美景。

  (5)码头

  为了方便村民乘船,沿河村镇都建有规模不一的码头。码头成为村镇通向河流与外面联系的重要结点。它们用条石铺砌台阶,或凿石成阶,由此通向村镇的主要巷道。码头既是过往行人的集散点,又是妇女洗涤衣物的场所,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6)凉亭

  在广阔的湘西山区,村镇旁、山路边,凡有行人来往、马帮通过的道路上,常常修建凉亭,每隔五里或十里就有一座。山坳里的凉亭多为单间或两间,也有的为半边凉亭,附属于民居的一侧。这些凉亭结构简单,造型灵巧,给荒漠的山川增加了生气。过去这些凉亭是行人休息的地方,也是亲人泪别的场所,有“伤心亭”之称;如今多已荒废,有的已远离了今日的交通干线,成为历史的沉积,只起点缀山川秀色的作用。

  4、村镇的街巷

  街巷是构成村镇的重要元素之一。一个脉络清晰可辨而又富有魅力的村镇意象,与街巷的形态直接关联着。街一般是村镇的主要道路,两侧由店铺或住宅围合,成为封闭的线型空间。湘西的街,地面多铺以条石或卵石,街道宽度与两边建筑高度之比一般小于1,尺度较为亲切宜人。由于街道的形成具有一定随意性,从某种意义说,街道空间是两边建筑限定的剩余空间。由此,曲折是湘西街道的特征之一,在这里很难找到笔直的街道。由于曲折凹凸的变化,避免使较长的街道一览无余,更增添了街道空间的韵味。

  湘西街道受地形地貌、地域文化背景、人们审美情趣的影响,有以下几种形态。

  在湘西建于坡地上的街居多。有的街随地形起伏变化,获得较好的街道景观;有的则利用地形左右略有转折,使街道空间层次丰富多变。垂直等高线的街道,则另有一番韵味。有的街平行等高线沿坡而建,形成一面街,面向开敞优美的自然景观。

  建于平地上的街,为补先天不足而取形多样。单一线型的街,一般都以凹凸曲折、参差错落取得良好的景观效果。两条主街交叉,在结点上建筑形成高潮。丁字交叉的则注意街道对景的创造。多条街道交汇,形成不规则的街坊。巷是比街还窄的城镇邻里通道,两侧多以住宅或住户的院墙围合,有的两端通畅与街相接,也有尽端巷道。如果说街是村镇的交通通道和村民进行购物、交往、集会等活动的热闹场所,那么巷则是安静的,是邻里彼此联系的纽带;如果说街具有公共性质,那么巷则具有居住性质。巷的宽度与两边建筑高度之比在0.5左右,给人以安定、亲切的感受。

  5、村镇的结点

  湘西城镇中的民居,无论是独立建筑或组群建筑,都以院落或天井为核心进行布置,构成内聚性的私密空间。这些民居通过大门与小巷相接,与大街相通,脉络清晰。

  小的村落往往由一条主要街道、若干小巷构成,或以十字街的形式联系四方;规模较大的城镇则由数条主要道路划分为几个居住群组。

  (1)广场(晒坝)

  湘西村镇除了主要街巷外,在村头或街巷交接处及居住群组之间,分布着大小不等的广场,构成村镇中的主要结点。广场往往是村镇中公共建筑外部空间的扩展,并与街道空间融为一体,构成有一定容量的外延性公共空间。

  经过漫长的时代变迁,村镇广场仍旧保持着固有的性质和特征。这些广场面积不大,多呈不对称形式,很少是规则的几何图形。曲折的道路由角落进入广场,周围建筑依性质不同或敞向广场或以封闭的墙面避开广场的喧闹。所有广场都是为适应步行交通而设置的。规模不大的村镇,只有一两处广场,平时作为朋友交往、老人休息、儿童游戏的地方。节日在这里聚会、赛歌,具有多功能性质。土家族地区的中心村镇设摆手堂,堂前有较宽阔的晒坝,这是一种与村镇公共建筑有密切关系的广场。这种形式在我国很多少数民族地区以及汉族村镇均有,诸如戏台广场、庙前广场、家族的祠堂前也设广场等,它们是村镇的中心。湘西还有不少村镇没有堂皇的公共建筑,村中的较大晒坝便成为村民意象中的中心。它们不一定居于村的中心位置,也可能不被建筑围合,多数是开敞式的,视野开阔,晒坝的一隅常群植或孤植高大的风水树,不但可蔽日而且起到标志作用。

  规模较大的村镇,广场的数量较多,但用途不同。比如有的村镇设集市广场、运动广场等。

  (2)井台

  井是村镇重要的生活设施,许多村镇就是以井为核心集村而居的。为了不影响道路上车来人往,井的周围往往辟为广场。广场面积不大,供居民取水、洗衣使用。井台广场成为妇女劳动、交往的场所。一些大的村落常设多处井台。

  (3)戏台

  戏台是传统村镇主要的文化设施,逢年过节在这里载歌载舞。有的戏台附属在寺庙宗祠之内,构成封闭的庭院;有的则面向街道、广场,成为露天剧场。为了观众能获得良好的视听效果,广场考虑适宜的容量和形状。戏台建筑面积不大,多为单间四柱,但是造型特殊,装饰华丽。

  (4)庙宇与祠堂

  寺庙是膜拜神佛的场所,宗祠是崇信祖先的体现。人们通过祭祀祈求神佛赐福免灾,或强化族权统治。寺庙、祠堂被视为神圣的地方,多位于城镇的显要之处。多数的祭祀活动都在殿内或庭院进行,庙前开辟广场,进行庆典或贸易活动,也是常见的做法。

来源:《湘西风土建筑》
时间:2010-10-12
湖南图书馆 版权所有 2013年7月